梁歡在電話那頭的怒吼聲震的江城耳膜疼，江城無奈地看了一眼胡一鳴，把手機遞給他。胡一鳴接過電話，有點惴惴：“歡……姐？”

寰宇娛樂的經紀人一姐梁歡，跟胡一鳴的經紀人關系不錯，胡一鳴一直是有點怵梁歡的。

梁歡冷冷地問：“你要帶江城去哪兒？”

胡一鳴不安地回答：“去吃個飯……黎川哥攢的局，江城認識的人裏面……司魚也會去，我知道的還有沈珩昱老師，可能他們也會帶朋友，人不會太多，是個私人聚會。歡姐你放心，我好好帶江城去，保證給你囫圇帶著江城回來，他要是掉了一根汗毛你就找我算賬。我是覺得，讓江城在這麽一個特殊的日子一個人待著回家煮面，也太慘了。”

不知道是胡一鳴那句話觸動了梁歡，梁歡忽然就松了口，她讓胡一鳴把電話給江城，繼續數落道：“我跟你講過多少次了，莫名其妙的飯局不要隨便答應，去的時候一定要問清楚有什麽人，吃東西也一定要留心，娛樂圈就這個地方，看著光鮮，背後有多少腌臜你究竟知不知道？”

《紅樓夢》裏頭，柳湘蓮說賈府就只有門口那兩頭石獅子是幹凈的，可比起娛樂圈來，賈府又算得了什麽？就在半年前，某個當紅小生被曝出吸毒，其實那小生發展勢頭正好，哪裏想要主動涉毒，還不是因為在某次飯局裏大意，喝了加了料的酒，從此一失足成千古恨。

因為明星具有這樣的消費能力，所以有的是毒販想把娛樂圈這趟水攪渾，更別說這個圈子裏頭的傾軋排擠，害人的下作手段層出不窮，不小心一點，隨時有可能一腳踩偏就進了鬼門關。

江城被梁歡一通罵，也回過神來，他笑了笑，看向胡一鳴，又低下頭，對梁歡說：“歡姐，我明白的。”

梁歡頓了頓，又說：“不過這個飯局你還是可以去的，胡一鳴雖然不靠譜，但沈珩昱還是靠得住的，更何況黎川現在也算圈內一哥，演技和人氣都到了鼎峰，他最近上映的片兒票房同期第一，正是勢頭最猛的時候，我最近聽到消息，他似乎是準備自己開工作室了，還準備去轉型當導演，這個局怕是黎川在給自己鋪路，你去的時候留著點心。多認識點人也有好處，像司魚這樣的小說作者、金牌編劇，在導演選角的時候是有一定話語權的，去好好刷臉吧。”

江城順從地“嗯”了一聲，說：“謝謝歡姐。”

梁歡提到了黎川，提到了司魚，這兩個人他都認識，黎川最近上映的電影《王朝》已經送去國外電影節評獎了，就連某個刻薄的以噴國產電影為己任的職業影評人也認為，這部電影“保留了國產商業電影最後一點良心。”

能夠去黎川的飯局，是他高攀了，真不知道胡一鳴哪裏來的關系。

另一個沈珩昱，江城是聽都沒聽過這個名字，梁歡也沒介紹，去的路上江城覺得，還是得問問胡一鳴，免得到時候見面了尷尬。

“一鳴，那個沈……沈先生，是圈裏的人嗎？”

胡一鳴正一邊哼著歌，一邊開著車，驟然聽到江城這個問題，還楞了一會兒，然後哈哈大笑，他問江城：“江小鮮肉，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？國內最年輕的威尼斯電影節金獅獎影帝沈珩昱，他拿下影帝的時候，才二十五歲，你問我他是誰？”

江城眨巴著眼睛，心裏想，厲害了，真的厲害，他這種賣臉的流量明星，這輩子也沒想過拿影帝，更何況還是這種國際A類電影獎。江城覺得，如果有一天他拿影帝了，拿的也有可能是金掃帚獎影帝，別說威尼斯國際電影節，連上海電影節他都沒想過自己有一天能上。

沈珩昱這麽高級的藝術家，江城從來沒想過，他會和這樣的人吃飯：“我還真不知道……這樣的飯局，你帶我去會不會不太好，要不我還是回去算了？”

胡一鳴拍了一下方向盤，瞪了一眼江城：“讓你去，你就去，說什麽亂七八糟的，有我在，沒人會欺負你的！”

江城苦笑了一下，點點頭，行吧，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，到時候就希望各位表演藝術家不要嫌棄他拉低了聚會的檔次就好。

樂觀地想想，江城告訴自己，不是還有司魚和胡一鳴嗎。

黎川選的吃飯的地兒，是一個在京城裏蠻出名的私人會所，傳說是北京城當年禦膳房出來的禦廚後人開的，做的全是北京宮廷菜，裝修也雅致，會所裏進進出出的侍應生，全是滿清時期的打扮。

胡一鳴熟稔地帶著江城進了“懷石軒”，裏頭黎川看著胡一鳴二人進來，招了招手：“來了，坐吧，正點菜呢。”

胡一鳴點點頭，又把江城介紹給大家：“這是江城，我的朋友。”

江城朝大家鞠了個躬：“你們好，我是江城。”

裏頭有人說：“嘖，江小鮮肉，《師尊》裏演蘇牧的那個，戲還行，長得倒是真的不錯。”

江城叫不出來那個人的名字，卻知道這是圈內一個很厲害的制片人，便朝他笑了笑，說：“謝謝您。”

那人舉了舉酒杯，沒多說，只道：“別客氣，隨便，今兒黎有錢請客呢。”

黎川笑罵道：“是是是，我請客呢，放開了吃，都是一群周扒皮。”

司魚也點頭：“沒事，黎哥最近有錢，多扒幾層皮也無所謂。江城，好久不見了，來我這這邊坐？”

江城看了一眼胡一鳴，胡一鳴說：“走走走，咱挨著小魚兒坐去。”

胡一鳴拉著江城坐下來，瞅了一眼來的幾個人，問：“沈老師呢？”

司魚嘆了口氣：“出去透氣了，等菜上好再去叫他吧。他下一部電影的角色被人截胡了，心裏正有氣呢，你們今兒註意些，別去招惹他。”

“截胡？”胡一鳴驚訝地問，“誰這麽有本事，能搶沈老師的角色？”

黎川聽到這句話，笑了：“一個最近正火的流量明星，爬上了資方的床，就把沈珩昱的角色給搶了。那小明星剛剛演了部仙俠劇火了呢，微博粉絲是沈珩昱的10倍，資方說了，這樣有話題的小明星才能夠擔得起票房，沈珩昱這種微博粉絲還不如一個網紅多的過氣影帝，還是算了吧。”

胡一鳴一聽這句話，就怒了：“靠！特麽的誰是過氣影帝，現在的人腦子都是被驢踢了嗎？”

那個制片人勾起嘴角，他晃了晃酒杯裏的酒，璀璨的燈光落到他的酒杯裏，浮華溢彩，像把名利場盛了進去：“沈老師最近上映的一部電影《長江源》，票房不過七十萬，為了拍這部電影，他還跑到青海待了一年，林芝待了半年，把自己那張英俊的臉蛋折騰的脫了形。資方看不到沈老師的扛票房能力，不要他不是很正常嗎？一個兩年前的金獅獎影帝，有誰記得呢？流量時代，用心拍作品的人不多了，不要沈老師這樣的實力演員，要流量明星，正常的很，這叫劣幣驅除良幣，沈老師不是第一個了。”

江城聽到《長江源》的時候才忽然想起來，這部電影他上周剛看過。他記得那個男主角，青藏高原上，男人披著一身破舊氈布，站在雪山下，身姿筆挺，目光明亮的驚心動魄。這個角色是真出彩，青藏高原千萬年來的造化之力何等神奇，而這個敢於和天地搏鬥的男人，擔得上偉大兩個字。

江城沒想到今天會和這樣的人同桌吃飯，不由得有點緊張。他默默拿出手機，決定關註一下沈老師。司魚瞥了一眼，發現江小鮮肉登陸了自己的微博，在搜索沈珩昱。不過，令江城奇怪的是，他搜索了半天，也沒搜到沈珩昱。

司魚一直暗暗看著江城，發現江城根本就沒有輸入對沈老師的名字，沈橫玉、沈恒育、沈衡豫……最後，司魚實在是看不過去了，直接拿過江城的手機，替他輸入了“沈珩昱”三個字。

江城目瞪口呆地看著沈老師的名字，腦海裏只有高級兩個字來回循環。

司魚嘖了一聲：“由此看來，沈老師是真的不紅。”

江城羞愧地低下頭：“不，是我沒文化。”這三個字，兩個都不是江小鮮肉的常用字。

羞愧歸羞愧，但是江城還是沒有忘記點一下關註沈珩昱，然後收起手機，正襟危坐，繼續聽席上的人說話。

胡一鳴問：“沈老師預備把角色搶回來嗎？”

黎川倒了杯酒，遞給江城，斜挑了眉眼：“怎麽搶，讓沈老師也去爬投資人的床？以沈老師的姿色，擠掉那個打過針的流量小鮮肉確實綽綽有餘。”

胡一鳴自行腦補了一下畫面，然後起了一身雞皮疙瘩，他忙搖頭：“不不不，沈老師不是這樣的人。”

最荒誕的話劇都不會這麽演，這種事情，沈珩昱一輩子都不可能做。

那個制片人噗嗤一笑：“沈老師估計要轉型了，以沈老師的本事，要紅起來就是一頓飯的時間，你們等著看吧。可惜了，好好的一個演員，也要走上流量這條路，而且是年近三十，來跟一群小鮮肉搶飯碗。可有什麽辦法了，現在人挑演員，已經不看你演的好不好，就看你能不能炒得起來了。還是黎有錢聰明，上了個綜藝，這不，話題有了，流量有了，名氣有了，角色也有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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